第8节
??之前虽有不快,因为想到这点,也消弭不少。 ??伏廷闻言没说话,却忽往门口看了一眼。 ??罗小义眼神闪闪烁烁,飘忽不定。 ??他不记得自己有送过东西去光州。 ??若没猜错,一定是罗小义。 ??自成婚以来,罗小义便时常劝他去光州走动,免得娶了妻还做和尚。 ??他身边能关心他私事的,除了这个多事的,也想不出来还有旁人。 ??栖迟注意到两人眼神往来,心里回味了一下。 ??看一眼伏廷,她起身道:“新露,去给罗将军住的屋子里也生盆炭火,我们先退去,莫妨碍大都护与将军休息。” ??新露称了声“是”,扶她回去榻边,以身挡着,悄悄给她穿上鞋袜。 ??门口的罗小义闻言又是一阵肉疼。 ??多一盆炭,又是多出一份钱来。 ??若不是他三哥房里多了个人,真想直接开口说就在这里跟他挤挤睡一觉得了,何必浪费那个钱。 ??伏廷倒是没说什么。 ??看着栖迟在榻后半遮半掩地穿戴齐整,走出门去,唯有耳后头发微乱,是他方才弄的。 ??他五指握一下,指间忆起捂过她的唇。 ??又想起罗小义的话,水做的一般。 ??栖迟出了门。 ??罗小义回避着,退到一边给她让路。 ??她脚步停一下,低低道:“多谢将军之前数次破费送礼了。” ??罗小义见她已知情,也就不隐瞒了,干笑道:“县主嫂嫂莫客气,我都是替大都护送的,那就是大都护对你的情分。” ??栖迟含笑点一下头,移步走了。 ??待到转过回廊,脸上笑便没了。 ??新露看过去时,就见她嘴唇轻轻动了一下。 ??“伏廷……”她念叨一遍那男人的名字,手指撩了一下耳边发丝,心里有些难言的气闷。 ??原来,还算是她自作多情了。 ??作者有话要说:罗小义表示:哥,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…… ??第六章 ??眼见栖迟走远,罗小义转头就扎进了房里。 ??暖烘烘的热气烤得他浑身舒坦,他却顾不上享受了,趋近床前,低声道:“三哥,你怎么就这么大方,我早留心到这府中到处都变了样了, ??嫂嫂这笔开销可不小,要担下,如何担?” ??伏廷不答反问:“你拿军费去给她送礼了?” ??罗小义辩解:“那叫什么军费,那是你应得的赋税,是你自己全将它充作了军费,我给你留作一些家用怎么了?” ??伏廷觉得这是屁话,若无军费防范外敌,命都没了,还谈什么家? ??他沉坐半晌,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印信抛给他。 ??罗小义捧着印信,不等他开口便明白他意思了,两眼睁得犹如铜铃:“三哥这是要拿自己压在军中的老本给嫂嫂不成?” ??伏廷说:“我的人,不拿我的,拿谁的?” ??罗小义思来想去,以他三哥的为人,不是个惯于攒钱的,这钱一直留着定是有用处的,一时便没动。 ??正当这时,外面传来新露的声音,说已为他在房内烧好炭火了,请他去休息。 ??伏廷说:“滚吧。” ??罗小义一咬牙,心想算了,这钱花都花了,他非要睡到那盆炭烧光了才算挽回本来! ??想完一扭头出去了。 ??外面新露很细心地将房门合上了。 ??伏廷将压在身边的长剑随手扔下地,脱去军服长靴,一头倒到床上。 ??这床铺也变了,身下柔软,垫的是厚厚的羊绒。 ??枕上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,他的手指捻到一根细长的发丝。 ??多的,是女人的气息。 ??※ ??这一觉,直睡到天黑。 ??之所以醒,是因为房内太热了。 ??伏廷睁眼坐起,身上已有了汗。 ??下了床,走到案头,看见上面摆着一副精致的茶具。 ??他揭开冷炉上盛水的壶口,端起来仰脖灌了口冷水,房门被敲响了。 ??两名侍女垂头进门见礼:“大都护醒了,奉家主之命,已为大都护备好沐浴热汤。” ??说罢新露去掌灯,秋霜去立屏风。 ??十几盏灯座点上,屋内亮如白昼。 ??热汤灌入浴桶,两人又退出去了。 ??伏廷看她们一有动静就进来了,显然是早就等着的。 ??他往胡椅上看一眼,舔了舔被冷水浸过的牙,先前他那位妻子便端端正正坐在那里。 ??也许宗室女子,都是如此的无可挑剔。 ??解衣进去,浴桶边摆着只金盘,里面盛着数十粒澡豆,通体雪白,欺霜赛雪,香气扑鼻。 ??这种东西是长安洛阳的世家王公爱用的,他一介军旅中人,从来不用。 ??如眼前这种规格的,以粒计价,粒粒赛金,也许宫中也未必能用得上几回。 ??李栖迟,倒比他想的还娇贵。 ??…… ??罗小义又过来时,伏廷澡已洗完,仆从们刚把房内清理好。 ??“三哥,这等享受,是神仙日子吧,我都不想走了。” ??他睡饱后也洗了个澡,与伏廷不同,显然是用了不少澡豆,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腻人的香气。 ??新露和秋霜刚好进来,听到这话憋了满脸的笑。 ??她们是来请用饭的,既然罗小义在大都护房里,干脆就将饭菜送过来了。 ??摆案设席。 ??伏廷和罗小义各坐一案。 ??他系着外袍,胳膊搭膝坐在那儿,无人敢多看大都护如此形容。 ??一道道菜端上来,罗小义两眼越睁越大。 ??常言道菜品贵细贵精不贵多,这些菜式可是他做到将军都未曾尝过的。 ??再看一眼那些仆从还在门外候着,看样子他们眼前这些用完了,还有新的要送进来。 ??还以为他之前所见已是莫大的奢侈,此时看到这些菜肴才发现那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。 ??他实在忍不住,凑身过去道:“三哥,不如我去劝一劝嫂嫂,叫她节俭些?” ??“少废话。”伏廷拿起筷子,那意思,吃就吃,不吃滚。 ??罗小义摸摸脸,他三哥是个铁血汉子,那清流县主却是个金贵蛋,这么下去,还怎么过日子? ??好不容易熬过一顿晚饭,罗小义叨扰够了,要告辞了。 ??临出门,却又强打起笑脸开了句玩笑:“三哥今日花销太大,可要在嫂嫂身上讨回来,兄弟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好事了。” ??伏廷没理他,脑海里晃过那一闪而过的白嫩脚趾。 ??罗小义只见他灯火里一双眼黑漆漆的,狼一般,贼笑着走了。 ??不想刚转过回廊,就遇到了秋霜,说是她家家主请将军过去说几句话。 ??罗小义转着心思,想着:应当是要说一说那花销的事了。 ??难不成她还挺心急要钱的? ??栖迟正在李砚的住处。 ??趁伏廷他们休息用饭,她陪侄子练了许久的字,听说人请来了,才停了。 ??李砚将两本字帖齐齐整整收起来,抬眼瞧见罗小义进了门,撇一下嘴,没作声,站去姑姑身旁。 ??罗小义见到被自己得罪过的小世子也在,讪讪笑了笑,抱拳见礼:“不知县主嫂嫂召末将来是有何吩咐?” ??栖迟坐在暗处,看不清神情,只抬了一下手,身旁的新露便过来,奉上一只木盒给他。 ??罗小义接了,带着疑惑打开。 ??里面是一柄匕首,鞘子竟是通体黄金打造,拿在手里沉甸甸的。 ??他满脸诧异:“这是?” ??栖迟道:“答谢你之前数番破费送礼。” ??罗小义心又凉了,按他三哥的意思,这花销也得包下来,他拿他三哥的东西,何苦来哉?